#7 - 边界

我以前总是告诉自己要改变做事方式。我不会再像从小养成的那样，把工作放在第一位。后来，我发现自己在孩子们跟我说话的时候，竟然一直在看手机。他们等着我回过神来。那一刻的停顿，胜过任何一首哈里·查平的歌。

我们有些人从小就认为，只要有用，就价值连城。我们积极帮忙，尽心尽力，加班到很晚。一开始确实有效，人们也信任我们。但有一天，我们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永不停歇的人。我们不知不觉地越过了自己的底线。界限变得模糊不清，而我们却美其名曰骄傲、责任，或者只是为了跟上节奏。

工作自有其引力。手机屏幕上亮起一条信息，我们还没来得及细想，注意力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。我们告诉自己这只是一瞬间，但那一分钟却仿佛无比漫长。坐在我们对面的人在等待，而等待本身也令人感到沉重。我父亲把工作装在公文包里带回家，而我则把工作装在一个永不眠的玻璃长方形盒子里带回家——一部“智能”手机。

这种拉扯感也体现在其他方面。我们天生就想成为可靠的人，稳重可靠的伙伴。我们答应别人，是因为我们有能力，有时也是因为我们担心拒绝会让我们显得多么糟糕。恐惧就隐藏在这种习惯之中。害怕自己会掉链子，害怕被人工智能取代，害怕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懈怠，一切都会抛下我们继续运转。

但界限并非高墙，而是呼吸的空间。我的孩子们并不需要我辞职，他们需要的只是放下手机，让他们知道我真的在他们身边。这听起来很简单，但做起来却并非如此。如果我们放任这种在付出和陪伴之间摇摆不定的拉扯，它会让我们身心俱疲。我们以为这样做是为了他们，但我们爱的人想要的是一个能够抬头仰望的我们，而不是一个总是心不在焉的我们。

经济形势雪上加霜。生活成本上涨，工作岌岌可危，证明自身价值的压力深入骨髓。我们开始相信，唯一安全的出路就是逃避质疑。只要我们保持曝光度，保持有用性，并且足够迅速地答应别人，就能保住自己的位置。我曾经历过这样的故事。很多人都经历过。但这却会吞噬我们自以为正在守护的生活。

真相往往悄无声息地存在着。我们可以重视工作，同时也能守护好自己需要呵护的部分。设定界限并非自私，而是一种向我们生命中重要的人表明，他们值得我们全心全意地关注，而不是在通知的间隙里匆匆而过。

不仅仅是家人。朋友会注意到我们心不在焉的时候。同事会注意到我们疲惫不堪的时候。而我们自己的身体最先察觉到压力。压力总是在我们意识到之前就敲响了警钟。有时候，哪怕是最微小的停顿（合上笔记本电脑、让电话响完、说完话再去看铃声），都可能影响到整个房间的气氛。

我们无需彻底重建生活才能让它变得宜居。从小事做起。守护一个小时。守护与家人共进晚餐的时光。守护那些信任我们、愿意倾听的倾听时刻。存在感源于点滴的积累。一步步建立起界限。日复一日。而那些关心我们的人，会在我们自己察觉之前，就感受到这种改变。

当手机再次亮起时——而它总是会亮起——我们总可以选择将注意力放在哪里。这种选择，比任何工作量、头衔或名誉都更能稳定生活。

如果你觉得这段话似曾相识，你并不孤单。在澳大利亚，你可以拨打24小时生命热线13 11 14。